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八十六
神宗皇帝
取洮河兰会下
元丰四年九月丙申,熙河路都大经制司言:『九月乙酉,收复兰州。兰州古城东、西约六百余步,南、北约三百余步。大抵自西市新城约百五十余里,将至金城,有天涧五六重,仅通人马。今招纳已多,若不筑城,无以固降羌之心。见筑兰州城及通固堡。』李宪又言乞建兰州为帅府,以镇洮为列郡。并从之。
五年正月辛亥,宣庆使、宣州观察使、入内副都知、都大专切经制熙河路边防财利事李宪为泾原路经略安抚制置使、四方馆使,知兰州兼熙河兰会路经略安抚副使李浩兼权泾原路安抚副使。
二月乙亥,熙河路都大经制司言:『相度通远军去定西城路为便。乞自女遮堡以西隶通远军龛谷寨,以北隶兰州。』从之。
五月丁酉,李宪请发关中民运粮兰州,为五月之储。朝廷将从之,王安礼言:『臣闻灵州之役,役夫被斩,植立而不动。彼固不畏死,奈何以死恐之?今关辅以西,丁壮转徙,物价昂贵。乃欲调难用之夫,辇至贵之物,横绝贼壤,未见其可。臣窃料兰州戍兵其数未多,果可以守,则见粮犹足以为用;以为不然,则适足饵寇。愿陛下俾宪自调之。』宪果以为难。其后改用卒夫,以时运之。
六年二月丙辰,洛苑使、熙河兰会路钤辖王文郁为西上閤门使、知兰州,代李浩。西贼围兰州,数十万奄至,浩闭城距守。文郁请击之,浩曰:『城中骑兵不满数百,安可战?』文郁曰:『贼众我寡,正当折其锋以安众心,然后可守,此张辽所以全合肥也。』走马阎仁武曰:『奉诏令守不令战。必欲启关,当劾。』文郁曰:『今拔城而出,以一当十,势有万死,岂畏劾哉!况守则有必死之势,战则有可乘之机。』坚请不已,浩许之。乃募死士七百余人,夜缒而下,持短刃突之,贼众惊溃,争渡河,溺死者甚众。收其所虏人城中。时以文郁有尉迟敬德云。
七年正月癸丑,手诏:『李宪得来奏,以兰州境内贼马已退,贼倾国而来,彼费已大。洎入汉境,盘洎旬日,卒无所得,大众狼狈而归,在我已收全功矣。宜遍谕诸将,勿以不能尾击、多斩首级为恨。』
二月戊子,手诏:『李宪得回奏,浅攻扰贼春耕,若所如画,理固甚善。所未可知者,我兵出境,非十余万众,果可以致倾国点集否?夫天都小老苟闻大兵之出[1],果不震惊奔骇渡河,而肯置之会州之侧,使我得以招携否?使上件聚落如我所料,团聚不散,则所谓二十二钤辖者,果可以一呼使之改怀内附否[2]?此事首尾恐未详密,则不若且如去年三月中及暮秋李浩、苗履、杨吉等出寨已见事验,为忽往倏归之计甚便,宜审图之。』癸巳,李宪言:『子彀渐可驱使,乞一随行差遣,庶可倚信。』上批:『特差彀充熙河兰会经略安抚制置司勾当公事。』又诏宪:『近据具析到熙、河、岷州、通远军及熙、河州拟修三关堡,合用守御器具万数,非本路可办。今择甚紧急要用者先次发去。』仍令宪督促役兵修治城壁:『大河结冻时,月空隙无逾百十日,寸阴至为可惜,理须上下竭力,俾功作日见程绪,乃所望也。』
朱本增入,新本削去。大河结冻非二月未所当云,更详之。
九月辛丑,经制熙河兰会路边防财用司上岁计合用钱帛、粮草。诏岁给二百万缗,以本司十案息钱、川路苗役积剩钱、续起常平积剩钱各二十万缗,榷茶司钱六十万、川路计置物帛赴凤翔府封桩钱三十五万、陕西三铜钱监锡本脚钱二十四万八千、在京封桩券马钱十万、裁减汴纲钱十万二千,统自来年始,户部岁给公据关送,候元丰十年终,令经制司具支在数以闻。
八年三月甲午朔[3],景福殿使、武信军留后、入内副都知、熙河兰会路经略安抚制置使李宪追入内副都知[4],武信军留后,应熙河兰会路差遣并依旧,以宪遣将讨贼有功,特免勒停。安州观察支使、管勾机宜文字钟传除名勒停、郴州编管玉:东头供奉官、閤门祗侯、书写机宜文字李宇追閤门祗侯,右侯禁点检文字蒋用、左班殿直熙河北关守把兼置司译语米安并追一官、罚铜十斤,免勒停。左班殿直皇甫旦除名勒停、南安军编管,左侍禁通远军榆木坌巡检何贵、西头供奉官熙河路监牧所指使张守营降一官,免勒停。宪等坐奏边功不实,下御史台劾。宪三问不承,台请追摄,诏用众证结案,至是奏案,特责之。
诏用众证结案,乃去年十二月辛未,今依朱本并入此。旧录李宪传:『哲宗即位,会台劾皇甫旦,狱具,宪奏事异同,罢內省职事,降永兴军都总管。先是,神宗委宪招纳董毡,断夏人右臂。宪遣皇甫旦使毡,毡犹与旦报不实,故连坐责。』新录辨曰:『按:皇甫旦事与《神宗实录》所载不同,今以《实录》删修。』新录李宪传:『初,诏宪间谕阿里骨结回鹘、达靼以挠夏人。继而宪选右班殿直皇甫旦捍二国首领赴阙,复命赍诏谕董毡、阿里骨出兵,宪恚事不出己奏,旦难以集事,必无可为之理。与初奏不同。旦入蕃,为青宜等所遏,止据山寺不得前,又妄奏获贼功状。上察之,命追旦付台狱,遣御史就劾究。狱具,罢内省职事,降永兴军路都总管。』新、旧传并云『降永兴军路都总管』,据《实录》,乃云『应熙河兰会路差遣并如旧。』六月十六日,乃责永兴军路副都总管。新、旧传皆误也。
戊戌,哲宗即位。壬寅,景福殿使、宣州观察使李宪复领武信军留后。前此,宪率师渡河讨西夏,自水波抃龙井罗合川转战,斩首四千七百级,虏获牛、羊、驼、马、器甲凡八万余,至是赏之。
五月壬寅,诏以筑熙、兰、通远军城堡成,赐熙河兰会路经略安抚制置使李宪银、绢各一百五十匹两;权管勾熙河兰会路经略安抚司权发遣熙州赵济银、绢各一百匹两,仍各降诏奖谕。
六月戊寅,诏延福宫使、武信留后、熙河兰会路经略安抚制置使李宪差充永兴军路副都总管,以疾罢故也。
此必有故也。三月一日,宪追入內副都知、武信军留后,应熙河兰会路差遣并依旧。今乃责永兴军路副总管也。
元祐元年正月辛丑,诏朝散大夫、监在京皮角四场库务孙路、朝奉大夫、权提举清河辇运穆衍相度措置熙河兰会路经制财用事。
时执政有欲弃熙河者,留议未决。或谓衍曰:『此行可以自致,不然,反为累也。』衍徐对:『顾利害何如尔。王事靡盬,遑为自谋。』还朝,请以经制事还转运司,条罢为公私利害者二十七事,岁减费一百九十余万缗。因与路更论疆事,路以谓:『兰州弃则熙河危,熙河弃则关中摇动。唐自河湟不守,吐蕃一有不顺,则警及国门,逮今二百余年。非先帝英武,其孰能克复?今一旦委之,无厌之欲,恐不足以止之,徒滋后患尔。』熙、兰卒不弃,衍与有力焉。此据张舜民志穆衍墓删修,更须详考。
二月壬戌,司马光言:『凡天子即位,天地一新,涤瑕荡秽,小大无遗。陛下诚能于
此逾年改元之际特下诏书,数其累年不来贺正旦、生辰及登宝位等不备之礼,嘉其吊慰祭奠、告国母丧、进遗物之勤,旷然推恩,尽赦前罪。自今以后,贡献赐予,悉如旧规。废米脂、义合、浮图、葭芦、吴堡、安疆等寨,令延、庆二州悉加毁撤,除省地外,元系夏国旧日之境,并以还之。其定西城,兰州,议者或谓木花麻所居,赵元昊以女妻之,羁縻役属,非其本土,欲且存留,以为后图,犹似有名御边防者,不一而足,俟其再请,或留或与,徐议其宜,亦无所伤。至于会州,尚在化外,而经略司遽称熙河兰会。彼疑中国更有辟境之心,不若改为熙河岷兰经略司,如此,则西人忽被德音,出于意外,虽禽兽木石,亦将感动,况其人类,岂得不鼓舞抃蹈,世世臣服者乎?』丁亥,诏:『熙河兰会路经制财用司,其本路财用并入陕西转运司。如有合措置事件,速具闻奏。其熙河路合得钱物,许兑那应副,即不得将充别路支费。经制司旧官,候交割运司,方得离任。仍于本路朝廷封桩内支拨三万贯与刘昌祚,充经略司准备支用。』从昌祚请也。
七月辛酉,措置熙河兰会路经制财用孙路言:『兰州定西城一带新边地土,除已招置弓箭手外,有旷土万顷,未尝修筑堡障,而有兵马抄掠之虞。请自兰州东关堡东修完质孤、胜灵、护耕三堡,及于禹减六族中心闷竿滩内、定西城东王楼山,各筑堡护耕,差那人兵,与本地分弓箭手相兼守御。』诏刘舜卿相度如何修筑,即渐次兴修。丁丑,措置熙河兰会路经制财用司言:『本路五州军谷价甚贵,盖自军兴之后,旧田或废,新田未辟,地产全少,请惩客人邀求厚利,及银、绢、盐、钞公据,价必平和,经费渐省,仍著为令。』从之。
四年八月己亥,改熙河兰会路为熙河兰岷路。曲周、鸡泽依旧分为两县,从河北路都转运司、提点刑狱司奏也。
校勘记
[1]天都 原本作『文都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四三改。
[2]改怀内附 原本作『改杜内作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四三改。
[3]甲午朔 原本作『甲申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五二改。
[4]熙河兰会路 原本作『熙会河兰路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五二、《宋史·地理志》改。
[5]郴州 原本作『郴州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五二改。
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八十七
神宗皇帝
讨交趾
熙宁三年十一月乙卯[1],翰林学士承旨王珪言经制交趾事宜。上以珪所进文字付参知政事王安石,安石言:『伏奉手诏赐示王珪所进文字,且论及交趾事[2]。窃承圣主以丰财靖民为事,此生民之福也。然万里之外,计议于初,不容不审。臣闻先王知足以审是非于前,勇足以断利害于后,仁足以宥善,义足以诛奸。阙廷之内,莫敢违上犯令,以肆其邪心,则天下可以不诛而自服,即有所诛,亦何忧而不克哉?中世以来,人君之举事也,初常果敢而不畏其难,后常为妨功害能之臣所共沮坏,至于无成,而终不寤。忠计者更得罪,正论者更见疑,故大奸敢结私党,托公议以沮事;大忠知事之有败,而难于自竭。如此,则虽唱而孰敢和?虽行而孰敢从?彼奸人取悦于内而诞谩于外,愚人冒利徼幸于前,而不图患之在后,皆不足任此。如此而以举事,则事未发而智者前知其无事矣。盖天下之忧,不在于疆场,而在于朝廷;不在于朝廷,而在于人君方寸之地。故先王详于论道而略于议事,急于养心而缓于治人。臣愚不足以计事,然窃恐今日之天下,尚宜取法于先王,而以中世人君为戒也。』
四年正月癸卯,诏管勾麟府路军马萧注于太原府听旨。会有言交趾为占城所败,众不满万,可计日取也。因命注桂州。
《潘夙传》云:夙陈交趾可取。此云众不满万,或是夙所陈也。当考。
上问注攻取之策,注辞曰:『臣昔者意尝在此,方是时,洞溪之兵一可当十。器甲犀利。其亲信之人,皆可指呼役使。今兵甲无当时之备,腹心之人死亡大半,而交人生聚教训之,又十五年矣。谓其众不满万,恐传者之妄也。』
五年八月甲辰,罢诸路转运司勾当公事官,内广西经略司勾当公事一一员,检会差置月日取旨。时枢密院已罢诸路经略安抚勾当公事,而温泉在广西,实上所命,且方有意图交州,故不即罢也。
六年正月,注罢桂州。
四月戊寅,新知桂州沈起乞自今本路有边事,依陕西四路,止申经略司专委处置,及
具以闻。从之。起又乞差人出外界勾当。上顾安石曰:『如何指挥?』安石请依所乞札与监司。上曰:『可。』安石私记又云:『上令起密经制交趾事,诸公皆不与闻,凡所奏请,皆报听。』
陈瓘论曰:安石入告之言曰:『兵无时不可用。』神考曰:『用兵安可无名?』安石曰:『陛下若果欲用兵,何患无名?』于是七年执政而四作边事。神考垂拱仰成,任其所为,事成则归功于安石,事不成则引咎于己。韩绛西事既败,神考降诏罪己,未尝责安石也。熙河奏功,则解玉带以赐安石,曰:『非卿主谋于內,无以成此。』梅山用兵,章惇受旨于安石。及其奏功,则神考擢惇而骤用之。广西之事,沈起亦受旨于安石。及其败也,神考掩护中书生事之过,曲从安石,贷起之死,而亦未尝责安石。神考之于安石,可谓厚矣,安石之所以报上者,宜如何哉?臣今考《日录》,安石于熙河、梅山,先书李若愚妄沮王韶;而神考崇长若愚,又先书经制成算,已付章惇,而神考为人游说,即欲改授蔡烨,然后言王韶、章惇必可任使之意,以谓能知王韶者,安石也,非神考也。矜王韶之功,反复张大,至于数千万言,自谓『有天地以来,无此功矣。』至于韩绛败事,则曰:『陛下于一切小事劳心,于一切大事独误。』又曰:『若陛下详虑熟计,则必无可悔之事。』夫安石自作可悔事,而恣为诬诞归过之言。神考爱民之志孚于天下,此等诬辞,何累天德?但臣子之心不能平尔!沈起引惹蛮事,致令交趾犯边,围陷邕州,钦、廉失守。生事者起,人皆知之;造谋者安石,人不尽知也。边事未作之时,神考有贬起之诏曰:『熙河用兵,未有息期,沈起又于南,万妄作引惹。』欲治起罪,以安中外。安石不肯奉诏。明年,果有事宜,三方之民,肝脑涂地,数路骚动,一人焦劳。当时诏语以谓:『一路生灵,横遭屠戮。』职其致寇,罪悉在起。然起之所以得不死者,良以王安石护起,神考重违其情,不欲尽行尔。安石退而著书,追记其事,则谓沈起经制,皆上密谋[3],诸公皆不与闻。起所奏乞,上皆许之。呜呼!四作边事,二败二胜,二胜则掠美于己,二败则敛怨于君。吕诲之言,辨之早矣!
壬辰,新知桂州沈起乞以邕州五十一溪洞丁排成保甲,遣官教阅。从之。
据沈起,六年拜天章阁待制、知桂州。先是,议者言交趾可取,朝廷命萧注守桂州经略,注盖造谋者也。至是复以为难,起言:『南郊小丑,无不可取之理。』乃以起代注,遂一意事攻讨。妄言受密旨,擅令强吏诱讷羁縻州侬善美,即融、宜溪洞强建城寨,奏云內附。板筑才兴,皆忿怒而叛,杀官吏、丁民千计。神宗责其生事南方,开蛮貊隙,命刘彝代之。彝施置复缪戾,奏罢北来屯兵,殴新招土人枪杖手以守广,造戈船,禁与吏趾互市,且遏绝其表疏。于是交人疑惧,率众犯境,连陷廉、白、钦、邕四州,民死者数十万。事闻,贬起、彝团练副使,起安置郢州,徙越,又徙秀而卒;彝安置随州,又除名为民,编隶涪州,徙襄州,元祐初,复以都水丞召还,病卒。
八年十二月癸丑,诏曰:『眷惟安南,世受王爵,抚纳之厚,实自先朝,涵容厥愆,以至今日。而乃攻犯城邑,杀伤吏民,干国之纪,刑兹无赦。奉天之讨,师则有名。已差赵卨安南道行营马步军都总管、经略招讨使,兼广南西路安抚使;李宪充副使;燕达充马步军副都总管,须时兴师,水陆兼进。天示助顺,既兆布新之祥;人知侮亡,咸怀敌忾之气。然王师所至,弗迓克奔。咨尔士庶,久沦涂炭。如能谕王内附,率众自归,执虏献功,拔身效顺,爵赏禄赐,当倍常科,旧恶宿员,一皆原涤。乾德幼稚,政非己出,造廷之日,待遇如初。朕言不渝,众听毋惑。比闻编户,极困诛求,已戒使人,具宣恩指:暴征横赋,即为蠲除,冀我一方,永为乐土。』王安石之辞也。时交趾所破城邑,即为露布,揭之衢路,言所部之民亡叛入中国者,官吏容受庇匿,我遣使诉于桂管,不报。又遣使泛海诉于广州,亦不报。故我帅兵追捕亡叛者。又言桂管点阅峒丁,明言欲见讨伐。又言中国作青苗、助役之法,穷困生民,今出兵欲相拯济。安石怒,故自草诏。安石最不信《洪范》灾变之说,于彗星,乃推之交趾云。
是年十月乙未夕,有星出轸。丙申而长三尺。丁酉,长五尺。乃以彗闻。戊戌,长七尺,斜指太辖。至丁未夕,始没。
九年春正月己卯,交贼陷邕州,苏缄死。初,张守节败生获于贼者数百人。贼知北军善攻城,啖以厚利,使为云梯。既成,为缄所焚。又为攻濠洞,蒙以生皮。缄候其既度,纵火焚于穴中。贼计尽,稍欲引去,而知外援不至,会有能土攻者,教贼囊土数万,向城山积,倾刻高数丈。贼众登土囊以入,城遂陷。缄犹领伤卒驰骑苦战,力不敌。缄曰:『吾义不死贼手!』乃还州廨,阖门,命其家三十六人皆先死,藏尸于坎,纵火自焚。贼至,求缄及其家遗骸,皆不能得,杀吏卒、土丁、居民五万余人,以百首为一积,凡五百八十余积。并钦、廉州所杀,无虑十万余人。并毁其城以填江。邕州被围凡四十二日,缄率厉将士固守。粮储既竭,又岁旱,井泉皆涸,人饥渴,汲沤麻伫水以饮,多病下痢,死者相枕,而人无叛者。缄愤沈起、刘彝致寇,彝又坐视城覆不救,欲尽疏以闻,属道梗不通,乃列起、彝罪榜于市,冀达朝廷。初,缄子元为桂州司户参军,挈家往省父。将还,适闻有交贼,缄以郡守家属出城,见者必以为避贼,则人有去心,独遣子元还桂州,而留其妻孥,至是俱死。缄既死,交贼谋复寇桂州,前锋行数舍,或见大兵自北而南行,呼曰:『苏皇城领兵来报交趾之怨!』贼师惧,遂引归。其后邕人为缄立祠,岁时祷之。
二月丁亥朔,宣徽南院使、雄武军留后、判太原府郭逵为安南道行营马步军都总管、招讨使,兼荆湖广南路宣抚使,改赵卨为副使,仍罢李宪。先是,赵卨上言:『朝廷置招讨使、副,其于军事,并须共议。至于节制号令,即乞归一。』于是李宪衔之。已而语卨:『今边事止奏禀御前指挥,更不经中书、枢密院。』卨对以:『朝廷兴举大事,若不经二府,恐类墨敕,于是未便。』宪又言:『将来若至军中,御前有指挥事,当如何?』卨曰:『事若未便,军中不闻天子诏,当从便宜尔。』二人由是交恶,屡纷辩于上前。王安石白上:『中人监军,唐叔世弊事,不可踵。』上因问卨:『若宪不行,谁可代宪?』卨言:『逵老边事。』上曰:『卿统师,令副之,奈何?』卨曰:『为国集事,安问正副?臣愿为裨赞。』上诺之。始,吴充与安石争伐交趾利害,安石言必可取,充谓得之无益。上竟用安石言,罢宪而遣逵及卨。安石雅不喜逵,乃有是命,亦充所荐也。乙未,安南招讨司言:行营九军合用铁蒺藜三十二万四千,以山险减半。从宣抚司请也。广南西路经略司以苏缄死事闻,上嗟悼,为之不食。诏赠缄奉国军节度使,谥忠勇,赐京城甲第一区,乡里上田十顷,听其家自择,官其亲族七人。以其子前桂州司户参军子元为西头供奉官、閤门祗侯,夺服充召募舟师副将。赐对便殿,上抚谕甚至,且曰:『邕州若非卿父守御,如钦、廉二州,贼至而城破,乘胜奔突,则宾、象、桂州,皆不得保矣!昔唐张巡以许远守雎阳,蔽捍江淮,较之卿父,未为远过也。』改授子元殿中丞、通判邕州。交趾之围邕州也,王安石言于上曰:『邕州城坚,必不可破。』上以为然。既而城陷,上欲诏两府会议于天章阁,安石曰:『如此则闻愈彰,不若止就东府。』上从之。安石忧沮形于辞色。王韶曰:『公居此尚尔,况居边徼者乎?愿少安重,以镇物情。』安石曰:『使公往,能办之乎?』对曰:『若朝廷应副,何为不能办?』安石由是与韶有隙。
三月庚申,郭逵辞,宴垂拱殿,赐中军旗物、剑甲以宠之。壬午,诏均州团练副使、随州安置刘彝追毁出身以来诰敕,送涪州编管。以御史中丞邓绾言沈起、刘彝虽已降责,尚未有尽,乞治彝张皇之罪,重行诛戮故也。
四月,永兴军掌机宜官范育从郭逵辟,为安南道掌机宜官。至潭州,奏论交趾事势,略曰:『朝廷宜讲所以轻治缓救之策,制胜于万全,不当为重且急之谋。』又曰:『治大以重,虽无事不可缓者,西北守边是也。救缓以轻,虽有警不可急者,征讨安南是也。』遂辞疾。
五月戊寅,知辰州[4]、皇城使陶弼以本官充康州团练使、知邕州,如京副使张述权发遣宜州。时邕州新破,遗民逃山谷不敢归。弼单骑从百余人先入左江峒招谕,民始翕然归业。因点集旧所籍丁壮,得二万七千余人,分三等,以二万隶诸将,凡踏白开道及辇辎重,皆峒丁也。余以自随。
六月壬子,富弼言:『蠢尔蛮獠,犯我封疆,二广搆灾,五岭严备。虽为手足之患,谅烦宵旰之忧。窃闻淮南累岁尤为荒歉,南方乡村城郭重叠,逋欠官司钱物、诸处兴修水利之类,役人甚众。伏愿陛下深诏有司,并下诸道,窃以宽民为务。况所逋欠,可蠲者与蠲放,理难蠲放者,多分料次,且令迤逦输纳,及权罢诸般兴作,完聚民力,一意专以破贼为急,俟岭南宁息,岁时稍丰,然后别上图议,以称朝廷有为之心。』张方平言:『交趾自李日尊以来,贡职已废。往时遣使,例抵其国,见城中无居民,府舍湫陋,茅竹屋数十百区,以为军营,兵器有弓弩、木牌、梭枪、竹枪,弱不堪用,势不能为中国患,故远而易之。至景德中,李氏窃此疆域,及今七十余年。王人久不涉其地,不复知其虚实。今闻其城栅隍堑乃有数重,兵力民众,必益充足,颇略旁近占城等诸小国。事势施设。比前为强大。而岭南长吏,犹习故常,本非经远之才,又忽不虞之戒,狂妄轻脱,为国生事。谨条九事,列于左方。愚者千虑,尚须有得。采择所长,不为无补也。』
七月乙亥,诏谕郭逵等:『谍言交贼既归巢穴,日聚其党,教其战陈,及搜集象、马,阅习奔冲。此蛮素狡狯,今又操危心,虑大患,其于奸智,必有出人意外者。深恐八月中果来犯邕州,见在彼将官,伤于忠勇,便与接战,虑误大事。盖深入之师,利于速战故也。仰更切审为处置,严与戒约。』是月,安南行营次桂州,郭逵遣广南东路钤辖和斌及杨从先等督水军涉海,自广东进;诸将九军自广西进。
八月,卫尉少卿、直昭文馆石鉴知桂州。鉴初罢桂州,非缘罪戾,改知虔州,寻又改知桂州。鉴登对,具言交贼机智奸巧,极不可轻。上即令李舜举谕郭逵等曰:『如鉴所说,贼勇锐致死,或在夏国之右。缘此举近系二广安危,远关四方观望,若不万全致胜,于国计深为不便。切宜稳审,过为支准也。』
九月甲寅朔。乙丑,诏安南宣抚招讨总管司:『应四路宣布德泽、安抚军民等事,属宣抚司;谋敌机策等事,属经略招讨司;行营将校、军马等事,属都总管司。往来文字,并相关牒。』上闻郭逵与赵卨不相能,故有是诏。
十二月癸卯,郭逵等次富良江(此据《会要》)。初,逵遣燕达先破广源,复还永平,与大兵会。赵卨以为广源间道距交州十二驿,趣利掩击,出其不意,川途并进,三路致讨,势必分溃。逵不从。广源既降,逵议还赴逵约,时下连古弄洞败兵犹万余众。逵恐去则彼必来袭,乃留曲珍将轻骑三千,阳言由二洞人交州,纵二蛮俘使归,贼果自守不敢动。贼始设伏于夹口隘,以待我师。逵知之,乃由间道兜项岭以进,遂抵富良江。未至交州三十里,贼舣战舰四百余艘于江南岸,我师不能济,欲战弗得。逵请示弱以诱,贼果轻我师,数万众鼓噪逆战。前军不利,逵率亲兵当之,逵等继进,贼少却。叱骑将张世矩、王慜合斗,诸伏尽发,贼大败,蹙入江水者不可胜数,水为之三日不流。杀其大将洪真、太子禽、左郎将阮根。乾德惧,奉表诣军门乞降,纳苏茂、思琅、门谅、广源五州之地,仍归所掠子女。于是逵与诸将议,帅大兵济江。诸将曰:『九军食尽矣!』凡兵之在行者十万,夫二十余万。冒暑涉瘴,死亡过半,存者皆病瘁。逵曰:『吾不能覆贼巢,俘乾德,以报朝廷,天也。愿以一身活十万余人命。』乃班师,以乾德降表闻,约交人听旨。
十年二月己亥,枢密副使、礼部侍郎王韶知洪州。韶时以母老旬外,因抗疏言决里广源州之事,以为:『大臣图国事不当,贪虚名而忘实祸,舍远业而先小数。执政莫肯听用,每闻臣言,则必以熙河事折臣云云。』上不悦,故出之(余见《取洮河》)。丙午,宰臣吴充等上表贺安南平。曲赦广南西路诸州军,以广源州为顺州。己酉,知邕州陶弼为西上閤门使、知顺州。初,郭逵以重兵压贼境,使弼将精锐殿后。李乾德既纳款,逵欲班师,恐为贼所袭,不先号令,而中军夜起,兵夫争前,自相蹂践。贼隔江对垒阴伺之,弼命帐下无辄动,迟明,整队徐引还。逵方筑广源城,又使弼往视,即奏用弼知顺州。贼数人寇,复据桄榔县,扬声欲攻州城。弼率厉将士固守,素得人心,贼动息皆知之。获觇者,因令谕贼以祸福,不则来战。贼始惧,顺州以宁。
四月甲辰,诏:『已差徐禧会计安南兴师费用。闻广西民自供大役之余,极为殚弊,令禧具可以宽恤振补事以闻。』后禧上振恤事,一曰蠲赋税、减役钱;二曰除欠负,养孤遗;三曰罢折变,禁科买;四曰放铺夫,省役人;五曰计地里,省私拨。并从之。
十一月己巳,广南西路转运司言:『九道白衣李聚明等探到交趾事状。』诏:『自今如九道白衣至,令经略司优加抚纳,嘉其向化之意。』
十二月丁酉,知桂州赵卨乞专委横山寨主监押招诱蛮人[5],买特磨道等战马,从之。
元丰元年二月辛未,诏权桂州司理参军徐伯偕、摄廉州石康县尉徐伯准并除名勒停,百姓徐建安等并杖脊编管,以不知觉徐伯祥赦前通书交趾特断也。伯祥初以布衣募众击交贼,授右侍禁,为沿边巡检。王师抵富良江,乾德遣人以伯祥熙宁六年书至。其书自称『巨宋游士臣伯祥』,教以扰边,且以朝廷为负其功,故积怨,欲舍坟墓、弃亲戚而归彼。于是诏捕伯祥,伯祥自经死。而伯偕者,其同母兄;伯准,其同堂弟;建安,其子也。
五月丙申,前守化州文学赵世卿进《安南边说》五篇,及自陈安南战棹司差使有功。诏世卿与正官,注荆湖南路主簿。
八月癸丑,知桂州赵卨为天章阁待制、知太原府。先是,上以手札问萵交人逆顺之情。彼将入贡于新疆,降民必有邀求,应之缓急、与之多寡宜如何?卨对贼势未敢动者三。时或议再举,上得奏罢之,而赦乾德,岭表遂安。
二年四月丙辰,广南西路经略司言:『顺安州贡峒等旧隶邕州。昨宣抚司因收复广源,分隶顺州。乞还旧隶。』从之。
七年六月壬申,朝散郎、龙图阁待制熊本试吏部侍郎。初,宜州蛮扰边,以本知桂州。始至,即戒边吏毋辄生事,劳问溪洞酋长,人人得其心,乃请选将练土兵,以代戍卒;益市马以足骑兵,宜州遂无事。而朱崖黎人之围解,土人蔡宝珍导降蕃,引兵与熟户讼,欲取以为功。本问之色动,缚宝珍投海上,交人以为神。谍者云:『交人将以明年入寇。』使者实其言,诏问本,本曰:『安南使人在道,不应有此。藉令有谋,不应先使人知。』后果妄。初,郭逵宣抚安南,刘几以广源郡建为顺州。朝廷以为不足守,诏给赐李乾德。疆画未明,而交人狃窥宜州之隙,欲并取侬智会勿阳地,捣虚掠归化,逐智会,智会窜右江乞师。本遣使问状,交人为敛兵,乾德谢罪。本请赐以宿桑八峒不毛之地,岭表遂安。
十月戊子,敕交趾郡王乾德:『省广南西路经略司奏,昨准朝命,安南奏以溪峒勿恶、勿阳等州峒疆至未明[6],令本司计会。本道差职官辨正,今准安南报[7],差黎文盛等至边界以辨正。乞降诏旨付安南遵守。向观奏牍陈叙封疆[8],待命边臣计议辨正。
卿保膺宠禄,世载忠纯,钦奉诏旨,申饬官属,分画州峒,本末已明。勿恶、勿阳二峒已降指挥,以庚俭、邱矩、叫岳、通旷、庚岩、顿利、多仁、勾难八隘为界外,保乐、练苗、丁放近六县(六县下恐有脱字,《时政记》亦然)、宿桑二峒,并赐卿主领。卿其体此眷私,益怀恭顺,谨遵封约,勿纵交侵。』
初,熙宁十年,乾德言:『乞诏回大兵,即遣使谢罪奉职贡。』诏从其请,令安抚司遣人画定疆界。而宣抚使郭逵以为:『昨大军至富良江,交趾纳款日,伪文思使矫文膺已尝议定:大兵所至,即是封疆,令太平寨主成卓往分画。』元年[9],乾德遣陶宗元入贡,乞四州土。诏令交趾尽归所虏邕、钦、廉三州人口,即给广源等州。而交趾所送人口二百有六,年十五以上,额刺曰天子兵;二十以上,面刺曰投南朝;妇人左手刺曰官客。安抚司复索三州官吏、妇人,而交趾固称无有,以故久之不决。五年九月,交趾知上源州杨寿安寇归化州,宿兵谋人顺安等七州峒。归化州,故勿阳峒穴也,而知邕州、西京作坊使刘初以为皆广源州故地,开宝中,广源道坦绰侬民富愿以管下古、耽、覆、和十州比七源蛮内附输纳。朝廷授民富以官,知广源州事。后虽因刘纪纳土,朝廷以通侬州赐智会。智会,民富之宗也。交人无厌,失信妄动,不若因此处置,以息将来边患。而交人以为:昨采铜于勿阳峒,即不知有归化州也。经略使熊本亦言:『嘉祐中,侬宗旦以勿恶等峒归明,赐名顺安州。治平中,侬智会以勿阳峒归明,赐名归化州。今侬氏所领州峒,初不隶南平,而归化等州,系右江控扼咽喉之地,制御交趾、大理九道白衣诸蛮之要路。乞诏交趾,诘其侵犯归化州之故,及令尽还虏去生口,绝其长恶未萌之心。』
是岁,成卓、邓辟乃与南平使黎文盛、阮陪定议如十月己巳诏书,而黎文盛寓书熊本曰:『成卓言上电下雷,温润英遥,勿阳、勿恶、计城、责渌、频任、峒景、思苛、纪县十八处,从南画界,以为省地。陪臣小子,惟命是听,不敢争执。然侬氏所纳土,皆广源之属也。幸遇圣明,万政更张,何爱此硗确瘴疠之地,不以回赐本道,存庇外臣?』或曰:『昨王师所取者,当还其守吏,挈而归明者,难复也。』文盛以为:『土有主属,守吏挈而逃去,盗主之物也。主守自盗,不赦之赃;盗物寄赃,法亦不许,况可污于省籍乎?』而本及卓以文盛虽有求地之言,然又言『惟命是听,不敢争执』,以为大意已定,故降诏焉。
校勘记
[1]乙卯 原本无此二字,据《长编》卷二一七补。
[2]论及 原本作『论攻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一七改。
[3]密谋 原本脱『谋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二五四补。
[4]辰州 原本作『皇州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七五改。
[5]寨主 原本作『寨至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八六改。
[6]疆至 原本作『疆土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四九改。
[7]今准 原本作『今惟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四九改。
[8]向观 原本『向』上衍一『事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三四九删。
[9]元年《长编》卷三四九无此二字,亦不详是何元年。
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八十八
神宗皇帝
讨梅山蛮
熙宁五年闰七月庚戌,遣章惇察访荆湖北路农田水利常平等事,始议经制南、北江。其南江[1],本唐叙州,五代失守,群蛮擅其地,虚立州名十六。国朝并隶辰州,许令贡奉,则给以驿券。其后有硖州舒光秀者为之首领,提点刑狱赵鼎言:『硖州峒酋刻剥无度,蛮众愿内属。』时熙宁三年也。明年,辰州布衣张翘上书,论南江蛮虽有十六州[2],惟富、硖、叙州仅有千户,余各户不满百,土广无兵,加以荐饥,近向永晤与绣、鹤、叙诸州蛮自相雠杀[3],众苦之,咸思归化。愿先招抚富、硖二州,俾纳土,则余州自归。又言:『北江下溪州刺史彭师宴孱懦,众不畏服,争斗雠杀不已,皆有内向心。近师晏尝于辰州自陈,愿以石马镇一带疆土归化。乞乘机招纳,建城寨,定税赋。』诏以翘书并鼎所陈下知辰州刘策询度。于是请如翘言,领兵压境,密行招谕,直下溪州修筑一城,置五堡寨,仍遣其子图上方略。上曰:『策言两江事,所规画甚善。非贪其土地,但欲弭患耳。』
九月丁卯,诏:『比差章惇经制梅山蛮事,今令知潭州潘夙、荆湖南路转运副使蔡煜与惇协力处议[4],毋致失误。』梅山蛮素凶犷,数出抄掠汉界。嘉祐末,鼎州人张颉知益阳县,收捕其桀黠者符三等,遂经营开拓。安抚使吴中复以闻,其议中格。及户部判官范子奇权荆湖南路转运副使,复奏蛮恃险为边患,宜臣属为郡县。子奇寻召还,又述前议,会遣惇察访南、北江,遂以命之。既而更委夙、煜[5]。
十一月庚申,章惇言:『招谕梅山蛮猺,令作省户,皆欢喜争斗道路,迎所遣招谕人。得其地,东起宁乡县司徒岭,西抵邵阳白沙寨,北界益阳四里河,南止湘乡佛子岭。』又言南、北江事,亦各有序。
六年二月戊戌,以归明人黄全谏为三班奉职、辰州指挥使,仍赐银绢、袍带。初,洽州蛮李光全等欲连富州村囤为乱,全谏执送官,故赏之。其后章惇言赏全谏太优,恐难继其次,三人止乞与殿侍。上以问安石,安石曰:『不然,安能使人人踊跃,有趋赏之心?而懿、洽不敢出而求助陛下[6],每恐赏轻重不等,即有人觖望。如汉高祖功臣未有受封者,先封赵子弟四人。若畏功臣觖望,即不敢如此;不敢如此,即何以收赵人心?今赏全谏,正是封赵子弟之意。人主作威福,若使人臣各自较量厚薄,操券以责人主,恐人主不可胜责。故太祖责三班援例求赏,尽诛之,所以销人臣悖慢之气,而长人主威权。若能如汉高祖收赵子弟,即人臣有觖望为乱者,厚赏令众诛之而已[7]。』
四月壬辰,权邵州防御判官郭祥正为太子中舍。章惇言祥正均给梅山田[8],及根括增税有劳也。
五月癸亥,章惇言:『权发遣荆湖南路转运副使蔡煜元奏梅山利害[9],及措置梅山武冈徭人,得主客万四千八百九户、丁七万九千八十九口、田二十六万四百三十六亩,起税租及修筑武阳关硖城寨。其提点刑狱朱初平、管勾常平乔执中、知潭州潘夙并协力同议[10]。』诏各迁一官。
六月辛巳,南江归明人向永晤奉其祖防御使通汉所受真宗涂金交椅、银装剑及富川印来献。诏以剑、椅先朝所赐,还之,而留其印。
七年四月丙戌[11],诏置沅州,以懿州新城为治,县以卢阳为名,从章惇请也。
《南江传》云:懿州赐名沅州、潭阳县名卢阳县,并系之七年六月。案:《实录》乃七年四月十九日事也。正月十九日,惇请建州县城寨,当参考。《九域志》云:沅州潭阳郡,熙宁七年,收复溪洞黔、衡、古、显、叙、硖、中胜、富、瀛、绣、允、云、洽、俄、奖、晃、坡、宣十七州[12],即唐叙、锦、奖州地置州,治卢阳县[13],领卢阳、麻阳、黔阳三县,及寨二。熙宁五年收复,以硖、中胜、云、鹤、绣五州,即唐叙州龙标县之东境置安江寨;富、境、圆三州,即唐叙州龙标县地,置镇江寨。《食货志》云:章惇初筑沅州,亦有屯田务。
八月甲午,并辰州麻阳、招谕二县隶沅州。
十一月戊戌,赐江淮发运副使张颉奖谕敕书,并银绢二百。先是,章惇言:『搆置梅山,实自颉发之。』诏颉具元奏事节以闻,故有是诏。
八年三月丙辰,沅州奏:『比建州学,今听读者已多。乞赐国子监书,庶一变旧俗,皆为礼义之民。』从之。
十一月,荆湖北路转运使孙搆言:『下溪州刺史彭师晏等十人内附,已遣知辰州陶弼等部兵夫筑下溪州城寨。』时南江新定,师晏据北江之下溪州,桀黠难制。弼以谋间其党保静、永顺等六州酋豪,使自相仇,师晏举族为诸酋所攻杀,仅以身免。弼乃为书,委其用事首领周兴,谕以祸福,师晏遂与兴及众数千来降。弼取地筑城寨五。弼,永州人也。
十二月庚子,荆南湖北路转运使孙搆言[14]:『沅州招纳伪地、林、锦等十三州归明,得户三千九百十、丁六千四百四十一,逐州分认岁入课米,以盐酬之。州界远者六十里,近者四十里。请补知州等官。』诏授地、林、锦州杨昌蛮等十三人为班行军将。
元丰五年正月戊甲,客省副使、知诚州谢麟言:『本州旁近户口,或远隶它州,见有封疆,不足城守,乞增割户口山川,并降属县名额。』诏:『沅州新修贯保、托口、小由、丰山堡寨,系控扼蛮蛋形势之地,宜以濒渠河贯堡寨为治所,合置渠阳县隶诚州,仍以麟知沅州,管勾沅、诚州沿边安抚公事。又以西京左藏库副使、闷门通事舍人周士隆知诚州,置兵马监押,职官司户参军各一员,并令谢麟举官一次。诚州官任满,依沅州酬奖。』
《九城志》云:『诚州,唐溪峒诚州,皇朝熙宁九年收复,元丰四年,仍旧置,治渠阳县。』
六年四月,湖北转运使言:「诚州开修潭溪等溪峒,直抵广西都怀寨。若通此路,中彻融州,实可扼三路溪洞之喉衿。望下广西,协力经营。』诏熊本应副,无得涛张,致失机会。
五月戊子,西上闷门使、果州刺史谢麟言:『先准朝旨,拨托口、小由、贯保、丰山四寨并若水仓隶属诚州,缘沅州与诚州元自梅口为界,今因割移四壁堡,以洪江口为界。自洪江口至梅口江约三驿,又从托口寨卢阳县界至梅口江约四驿,削取沅州封守附益诚州太广,不惟沅州户赋人兵不足以成都,兼诚州见招纳上和、潭溪等洞「自可以开拓封疆,兼结狼、九衙等诸洞并在托口寨西南,见隶沅州,水陆道皆由托口寨。设或溪洞人寇,诚州地远,力不能制,沅州又为托口等所隔,难使措置,或以生事。乞以小由、托口两寨依旧隶沅州,以大由等溪洞割隶诚州。』从之。
平清井蛮
熙宁六年,晏州六县夷自清井谋入寇。五月癸丑,命都官外郎熊本察访梓州路常平等事,并体量措置泸州清井监夷事。
新纪但云:遣熊本措置泸州夷。
先是,本、蒲宗孟皆言讨清井蛮不当发西川兵,既弱又远,当发戎州兵而已。又言:『清井蛮不当盛兵讨之。蛮急则恃山林,官军不能入也。然有田以为生,若以兵扰之,使不得田,即亦自困。今不务扰之使不得田,而盛兵讨之,我罢则彼出,我出则彼藏。泸州粮食难继,我师必困。』上以为然,欲即选此两人。王安石曰:『臣欲更与计议,续取旨。』时李曼建议,欲以王命抚纳甫望个恕及晏子,安石又白上:『此两人皆以为甫望个恕、晏子不可以王命崇奖,成其气势,后不可测。臣愚以为,此二族多不过万人。夷俗以王命为重,今宠以爵命,岁时稍加优赐,约以勿相侵扰。若怀惠,乃所以绝其兼并之谋。今纵为生夷,即彼自相兼并,非我所能制,何由禁其侵疆?』上谓曼失策,安石曰:『曼奏亦但云各领本部,不得相侵扰而已。抚二酋以王命,恐当如此。』上乃以为然。既而安石曰:『熊本子细,必能了当。』遂独遣本,仍令谕本此意。
九月,诏故长宁州土刺史盖子斗辣为长宁州土刺史,陇厉村首领斗始该为巡遏使。以措置边事熊本言:『斗辣族距清井监十里,领山前十二村夷众,未尝为寇。昨以一马七牛、吉刀等结斗始该攻讨三里,寇贼来效首级,斗辣乞与父时封爵。陇厉村亦控制诸夷水陆形势之地,缘始该隶南广州,土刺史李行从而使之同至,故有是命。戊辰,察访梓夔路常平等事熊本言:『近制,汉户典买边人田土者听。今访闻戎、泸州县分工則此汉人亦多私典卖边人田土者,皆出情愿,即无争竞,但不敢经官印契,谓宜许令赍契赴官陈首,如无交加,即印契给还;其元无税租地土,不以敕前后,并令量认租税。』从之。
十月辛未,王安石因进呈泸州事,言:『得熊本书,以为甫望个恕、晏子可羁縻。初,本在京师。臣与言如此,本不以为然,及今乃知须合以爵命羁縻,缘甫望个恕羁縻,能掠有生夷自立,必粗有才略,或是豪杰。若不羁縻,任其并合,以彼生诸夷不难并制,遂致强大,即为一方边患。今乘其未然,以爵命羁縻,旁近诸大族各随诸部,加以爵命。既加爵命,并为内属部落,即难相并合,所谓为大于细,图难于易也。』上悦,曰:『已令熊本经制,他日可如此。』安石曰:『本云且有奏请,佥议除泸守。』上曰:『专令熊本经制,却令本自举一人知州事。更求人,未必及本。』安石曰:『此甚善。』
十二月丁丑,梓夔路察访熊本言:『江安寨兵官以商议买田为名[15],诱三里夷人斗设等至寨,因语问伤杀兵官主名,其人自以罪大,即拔刀唱杀[16],寻斩讫斗设等剧贼也。』上曰:『此等人固不可赦,然诱而诛之,或为它日之害。谓之唱杀[17],特以此为名耳。』后本乞赏功,上弗许,盖本以檄召戎州司户参军程之元权领江安县,密图之。之元即召诸酋见于廷,问景左藏安在,诸酋呼噪不服,因杀九十余人。斗设,手刃思忠者,械送泸州,凌迟斩之,以祭思忠。
七年正月甲子,熊本言:『自十一月己卯亲将蜀兵东兵[18],募土丁凡五千人入夷界,捕杀小路大小四十六村,荡平其地,纳铜鼓、枪牌乞降者,因即抚定之。及于所得地内小溪口宁远寨西置二寨,立壕、面荔、枝檄等处置卓望四堡,平治险隘,开修道路,建置桥阁、里堠,悉已周备。并晏州柯阴县夷尝助小路夷抗官军,亦行讨伐,即至军前作誓,永不犯省地。凡得其所献地一百四十里,已募人垦耕,其属悉已联为保甲。臣与转运使陈忱、提点刑狱范百禄于今月辛酉,同所将军马次江安县,见遣兵分屯,及差次军前功状,续具以闻。』
十一月乙卯,十六日也。今月辛酉,七年正月二十三日也。按:《熊本集·清井享士题名》,本以六年五月自东府椽视泸南夷事,七年正月一日自江安次宁远,二月二十日戊子,同陈忱、范百禄至清井享士。其称今月辛酉,是二十三日无疑,但不应二十六日便奏到,恐《实录》误编入此,姑从之。
四月辛卯,赐泸州军前效用黔州弩手号忠胜义军,人赐钱三千,有功者别议赏。清井蛮寇边,此军出力死战,蛮隔溪语曰:『相与无怨,何致力也?』义军骂曰:『朝廷遣我击贼,不知其他!』以药箭射贼,当之者立死。贼恶之,曰:『此黔州弩手箭也!』
五月乙亥,西南蕃乌蛮罗氏鬼主仆夜为银青光禄大夫、知羁縻姚州,甫望个恕为银青光禄大夫、知羁縻归徕州,沙取、陆路、乞弟并力把截西南蕃部巡检,从经制夷事熊本
讨茂州蛮
熙宁九年七月癸亥,成都府路体量边事王中正言:『茂州所管静州,州将杨文绪因蕃部谋烧劫市户、围逼州城,并率张仁贵结连背叛。今虽擒获文绪,然已病困,恐且死,无以徇众,遂辄斩之。其张仁贵并妻女等,乞裁断。』诏张仁贵凌迟处死,并杨文绪妻女,并依谋叛已上当行法[19]。仁贵,茂州牙校也。
十一月癸酉,内侍押班王中正为昭宣使,刘昌祚为皇城使,狄咏为客省副使,王光祖为引进副使,以讨纳茂州蕃部,且建堡寨,以为边防,赏功也。昌祚、咏等皆中正所携以来者,光祖为梓夔路钤辖,受命策应,以兵三千渡索桥,历流沙、飞石之危。会中正等破鸡宗关,次荡筚篥溪诸族,得级数千,他物称是,遂军鸡宗关,去茂州五十里石鼓村,扼其半道,而为贼所据。中正患之,召光祖与昌祚、咏议。光祖独请行。既叩石鼓,贼恃崄,矢多如雨。光祖以锐兵分四路登山,出贼背以取其隘,贼不意,遽遁,追至茶山,迫夜,亲执旗鼓,拥之以进,追斩数百级,堕崖谷死者无算。遂招纳余族及营诸堡砦。会中正等于茂州,乃归。始,中正至成都,而茂州既与蕃部私誓当罢兵,中正独言受御前札子,有所讨杀。六月,引兵自鸡宗关入恭州,乘蕃部不设备掩击之,斩首数百,焚荡族帐几尽,寻复与私誓。七月,又袭之,随复与私誓。具奏,以蔡延庆虽云私誓,官军至鸡宗关,蕃部辄渝约距战故也。时延庆已坐措置乖方被责,且去成都矣。故事,蕃部私誓,当先私抵兵求和物,官司籍所掠人畜、物财使归之,不在者增其价,然后输誓。牛、羊、豕、棘、耒、耜各一[20],乃缚剑门于誓场,酋豪皆集,人人引于剑门下过,刺牛、羊、豕血歃之,掘地为坎,反缚羌婢坎中,加耒耜及棘于上[21],投一石击婢,以土埋之。巫师咒云:『有违誓者,当如此婢。』及中正私誓,初不令输抵兵求和等物,亦不索所掠买羌婢,以毡蒙之,经宿而失。中正又先过剑门,蕃部皆轻之,自是剽抄未尝绝也。
十二月庚戌,改茂州汶川县置威戎军使,及置镇羌寨、鸡宗关。
讨泸州蛮
熙宁十年,罗苟夷犯纳溪寨,诏泾原副总管韩存宝击之。存宝召乞弟等,犄角讨荡
五十六村十三囤,蛮乞降,乃诏罢兵。
元丰元年,乞弟率晏州夷,合步骑六千至江安城下,责平罗苟之赏。城中守兵才数百,震恐不能授甲。蛮数百乃引去。知泸州乔叔遣梓夔都监王宣以兵二千守江安,仍奏以乞弟袭归徕州。刺史召乞弟拜敕,乞弟不出。乔叔以贿招之,乃肯来。蛮以为畏己,益悖慢,五日,遂以众围罗个牟族。罗个牟,熊本所团结熟夷也。王宣驰救之,蛮解围,合力拒官军,宣兴一军皆没,事遂张。存宝怯懦不敢进,乞弟送款绐降,存宝信之,遂休兵于绵、梓、遂间。
四年,诏以环庆副总管林广代存宝,后以存宝逗挠,诛之。
五月癸丑,林广言:『差借职史利言赍文字付乞弟,以取王宣下落。蛮兵士及说谕为名,阴图进兵之路,勇劲可嘉。』诏广问利言道路巢穴险易远近及应有闻奏,具析画图以闻。初,利言到乞弟所,乞弟遣其奴沙自阿义随还,献马四十匹,并归所虏兵士七人,辞款其逊。而利言具道乞弟降意未决,所陈道路,大军进发,讫不由此。
十一月,林广进军特容琪落。始兜蛮相率据隘我军,是日,广分遣诸将腹背攻之,斩二千余级,得王宣、王慎言陷贼时印。贼大震恐,呼汉兵为生鬼从天而下。自是所向莫敢当者,遂进军阿徐池。
十二月庚午[22],林广之驻军阿徐池(十二月一日)。乞弟遣人投书求降,广纳之。及军次落婆远,越三日,广复令乞弟所遣蛮奴阿义、阿生同往,谕乞弟。乞弟又遣人纳降书。翌日,乞弟又遣其叔阿汝献马五十匹,请退军。广随阿汝所指,击鼓退四将行营于后山[23],然实扼贼归路。乞弟又请不解甲。广策其有异谋,为除阜为坛,距中军五十步且设伏。辛未,乞弟拥千人称降,广从十数卒出垒以待之。乞弟伏弩毡裘下,犹豫不肯谢恩,广即发伏击之,贼大奔溃,斩阿汝酋豪二十八人,俘三百余级,获马、铠仗及乞弟父子所授告敕、归徕州印。纳江有二桥,乞弟弟阿字乘乞弟马上桥,王光祖父子追迫坠水,斩之。军中以为乞弟,争其尸,得金络项、条脱者,以故乞弟得径下桥跳去。
五年二月丙辰,诏:『昨兴师讨乞弟,今既荡平窠穴,即与擒捕乞弟同功。其使臣、军兵等,除留戍守外,余各遣归。林广候措置新立堡寨毕,回本位。』初,广失乞弟于纳江,众十万人,皆无人色,官吏噎哽不能食,乃令进寨追贼。越七日,次白崖;又五日壬午晦,次老大人山。山形皆刀剑立。正月癸未朔,上老大人山。乙酉,次黑崖。丙戌,过鸦飞不到山。己丑,至归徕州,大小茅屋才百余间,乞弟所居,则以木为之,亦百余间。自发纳江,即入丛箐,五日不雨雪,兵夫冻堕指者十二三,疾病死亡者不可胜数,往往取僵尸脔割食之。留归徕州四日,求乞弟不获,麦文昞问广:『军事当何如?[24]』广曰:『已如朝旨荡贼巢穴,虽不获元恶,亦当班师待罪。』文晒乃出去年六月所受密诏,云:『将来大兵深入讨贼,期在枭获元恶。如已能破其巢穴及城守要害,虽未得乞弟,万一粮道不继,亦听班师。』军中皆呼万岁,曰:『天子在九重,明见万里之外!』乃定计班师。癸巳,发归徕州,循寨而还。
是月癸丑朔,次江门。广与苗时中、麦文昞轻骑同往乐共等处相视要害,修筑堡寨,仍以乐共为城,江门为寨,梅令山、席帽溪皆为堡。西通清井、宁远、安溪,以达江门。东于大洲坝置堡,以通纳溪,包括上下底、蓬褒等利,悉居腹内,皆时中及程之才初为韩存宝先事经画者也。广之进寨追贼,中军皆由四出,独留疲老三百余人在寨。暮夜刁斗无声,时中问广何故,广曰:『既失贼,当就死,不暇恤此耳。』时中曰:『公误矣!朝廷付公以十万众,岂可同偏裨,效一死为勇耶?』乃命追者整军而进,又欲移兵讨落母部索乞弟。时中曰:『公师十万众,深入死地。元恶既失,岂可妄加无罪族帐,为朝廷更生事耶?要当图此十万众生还计耳!』广从其言,自纳江至归徕州。暴师四十余日,粮道不至乏绝,时中之力居多。是岁,置泸州乐共地。
校勘记
[1]其南江 原本作『南南江』,《长编》卷二三六仅作『南江』。据义意改。
[2]南江 原本作『江南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三六乙正。
[3]向永晤《长编》卷二三六作『向永梧』;又『诸州』,原本『诸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二三六补。
[4]蔡煜 原本『煜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二三八补。
[5]夙煜 原本作『凤□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三八改补。
[6]懿洽 原本作『□治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四二改补。
[7]厚赏 原本二字均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二四二补。
[8]梅山田 原本『田』字作『甲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四四改。
[9]蔡煜 原本『煜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六四五补。
[10]潘夙 原本『夙』字作墨丁,《长编》卷二四五作『凤』。兹据《宋史·潘夙传》改。
[11]丙戌 原本无此二字,据《长编》卷二五二补。
[12]宣 原本作『宜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五二改。
[13]治卢阳县 原本『治』作『洽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五二改。
[14]荆南湖北路 原本作『荆湖南北路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七一改。按:宋两湖转运分别称荆湖北路和荊湖南路。此云荆南湖北路,指荆湖北路而言。
[15]为名 原本作『为民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四八改。
[16]唱杀 原本作『相杀』,据《长编》卷二五六改。
[17]唱杀 原本『唱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二五八补。
[18]蜀兵 《长编》卷二四九作『属兵』。
[19]当行法 原本作『□行法』,《长编》卷二七七作『当法』,兹为补『当』字。
[20]棘耒 原本『棘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二七九补。
[21]及棘 原本『棘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二七九补。
[22]庚午 原本无此二字,据《长编》卷三二一补。
[23]击鼓 原本作『击即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二一改。
[24]军事 原本作『军军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二三改。
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八十九
神宗皇帝
徐禧永乐之败
元丰五年七月戊子,鄜延路计议边事徐禧等言:『银州故城形势不便,当迁筑于永乐堞上。盖银州虽据明堂川、无定河之会,而城东南已为河水所吞,其西北又阻天堑,实不如永乐之形势险要。窃惟银、夏、宥三州陷没百年,一日兴复,于边将事功,实为俊伟,军锋士气,固已百倍,但建州之始,烦费不赀,盖有不关御戎利害而徒费供馈者。城坚守备则贼不敢攻,兵众将武则贼不敢战,固不以州城军寨,遂分轻重。今若选择要会,建置堡寨,名虽非州,实已有其地。旧来边寨,乃在腹里,他日建州,亦未为晚。已与沈括等定议,自永乐堞、声塔平、移市、石堡、乌延至长城岭置六寨,自背罔川、良也、孟乜、罗韦、啰泊川至布娘堡置六堡。寨之大者,城围九百步,小者五百步。一寨用工略十三万余。堡之大者,城围二百步,小者百步,一堡用工略万三千。其堡寨城围,要务占尽地势,以为永固。其非九百步之寨、二百步之堡所能包尽地势处,则随宜增展,亦有四面崖险可以朘削,为城工料,但如所约可足。』从之。
八月壬戌,徐禧、李舜举及沈括等以丙辰发延州蕃、汉军十余将,凡八万役夫,荷粮者倍之。既定议,而种谔还自京师,极言城永乐非计。禧怒变色,谓谔曰:『君独不畏死乎?敢误成事!』谔曰:『城之必败,败则死,拒节制亦死。死于此,犹愈于丧国师而沦异域也!』禧度不可屈,奏谔跋扈异议,不可与偕行。有诏留谔守延州。
九月甲申,永乐城成。初兴版筑,寇数来争,皆败去。及是毕工,使景思谊以兵四千人守之。丙戌,徐禧、李舜举复入永乐城。曲珍谓禧曰:『闻贼兵甚重[1],给事与敕使宜退处内寨,檄诸将督战可也。』禧笑曰:『曲侯老将,乃尔怯耶?』不听。丁亥,贼三十万众攻城[2],珍率兵御之。将官寇伟等八百余人战殁,敌遂围城。乙未,种谔言:『臣止与所留病羸怯懦兵四千竭死力守护延州。』谔初议进城横山,本意身任统帅,成大功在己,而为徐禧、沈括所外。及永乐被围,谔据城观望,故托名守延,不即往救。丙申,上批付沈括:『永乐城至为危急,若不斟酌便宜措置,则恐误朝廷事愈重。』累降处分:军前事可多方募人传达,令求方便,溃围弃城。戊戌,永乐城陷。初,沈括谓徐禧曰:『吾众才三万,彼杂集之兵数十万,岂易当也?不如委永乐城以困之。』禧不从。比入城,敌倾国至,诸将皆请乘其未集,夜往袭之,禧又不从。高永能言尤切,曰:『彼性如狗,不意而辄加笞叱,则气折不能害人。若持疑不断,纵其跳梁,将无不至。今先至者皆精兵,急与战,破之,则骇散。后虽有重兵,亦不敢跬步进,此常势也。尘埃涨天,必数十万之众,使俱集,则寡众不支,大事去矣!』禧岸然捋其须,谓永能曰:『尔何知?王师不鼓不成列。』永能退,拊膺谓人曰:『吾不知死所矣!』寇骑稍逼,禧乃命曲珍等悉城中兵阵于岸下水际,禧植黄旗,手剑坐城下临视之。敌先以骑五万尝我,禧即遣奇兵突而前阵,坚不可动。三战,则全师俱进,奇兵奔我师,遂溃。曲珍扣城谓禧曰:『兵败矣!敌人当我者,皆其精锐。前军胜而惰,在后者皆老稚。公可速出,潜师逾西山,绕出其后,击其老稚,彼众必乱,此政兵法也。』禧闭壁不应,珍乃犯关入保,收散亡。永乐城依山无水,下滨无定河,为井十四,筑垒营之。寇众骤至,李稷惜军食,不纳役卒,卒以所持耰锸掘垒为磴道,争先登墉乘之,遂夺水寨,城中掘井三,汲泉仅能足饮将领,于是士卒渴死者大半,至绞马粪而饮之。寇知沈括退保绥德,永乐孤绝,攻愈急。高永能谓李稷曰:『新城久雨,土濡且坏,不若尽库币以募死士突围出,十犹可得七八,不然,坐致死耳。』曲珍亦以告禧,禧讫不从,又责珍曰:『曲侯以军败,又欲弃城邪?』及围城浃日,遣使呼城上人求和,禧亦知势不敌,乃遣吕文惠应之。文惠至寇帐,其酋坐文惠于地,曰:『尔小将,不可议约,当今曲太尉来!』即遣文惠还。禧以曲珍总军政,不可遣,而景思谊自请行。禧曰:『万一蹉失,恐伤国体。』思谊曰:『今势已逼,倘能以口舌说之,使缓攻以待外援,不亦可乎?欲活数万人命,岂顾一身邪!』酋见思谊,言:『若还吾兰、会、米脂(事在元丰四年,并见《西边》),即当解去。』思谊曰:『此系朝廷,非边臣所得专也。』敌人囚之。初,思谊去时,惟禧、舜举有水两壶,诸将绝饮已三日,敌人亦不知,攻稍缓。是日,忽于城下呼曰:『汉人何不降?无水已三日矣!』禧以壶水扬于外,示之曰:『无水,此何物也?』则笑曰:『止于此矣!』由是疑思谊泄之。是夜大雨,敌兵四面急攻,士卒饥疲,不能复拒,夜半,城遂陷,禧及舜举俱死,稷为乱兵所杀,曲珍及王湛、李浦逃归,士卒得免者十无一二。舜举将死,裂衣襟草奏云:『臣死无所恨,愿朝廷勿轻此贼!』稷亦草奏云:『臣千苦万苦也,禧不知所终。』或言禧实不死,有陷敌还者常见之。
十月戊申朔,李秬、种谔、沈括奏永乐城陷,汉、蕃官二百三十人,兵万二千三百余人皆没。先是,沈括奏寇兵来逼城,见官军整,故还。上览奏忧之,曰:『括料敌疏矣。彼来未战,岂便肯遽退邪?必有大兵在后。』已而果然。及闻城陷,涕泣悲愤,为之不食。早朝对辅臣恸哭,莫敢仰视。既而叹息曰:『永乐之举,无一人言其不可者!』右丞相蒲宗孟曰:『臣尝言之。』上正色曰:『何尝有言?在内惟吕公著,在外惟赵卨,常言用兵不是好事耳!』
乙丑,诏:『鄜延路计议官试给事中徐禧、内侍押班李舜举、转运判官李稷自永乐城陷,不知存亡,必已死事。禧赠金紫光禄大夫兼吏部尚书,舜举赠昭化军节度使,并赐谥忠愍,各推恩二十资。舜举子充迁十资,自借职为供备库副使;兄舜聪五资,自左藏库使为皇城遥郡团练使;舜钦并侄瑜各迁一资;妻任氏特封夫人。稷赠朝奉大夫、工部侍郎,推恩十二资,并赐银、绢各千。入内高品张禹勤赠皇城使,赐银绢各五百,推恩七资。』禧为人狂疏而有胆气,尤喜言兵,以为西北唾掌可取,但将帅怯懦耳。吕惠卿以此力引之于上,故不次擢用。先是,惠卿在延州,首以边事迎合朝廷,已而去官,沈括继之,遂请讨伐。种谔以鄜延之师深入,无功。高遵裕以环庆之师至灵州城下,狼狈而还。陕西、河东骚然困敝,天下共望朝廷息兵,而沈括、种谔陈进取之策,复请筑城。禧素以边事自任,上遣往经画之。既入其境,不为备,狂谋轻敌,猝遇强寇,故败。自是之后,上始知边臣不可听信,亦厌兵事,无意西征矣。
自『吕惠卿力引徐禧』以下,朱本并削去,其意可见也。新本以复存之。今从新本。邵伯温《见闻录》云:『自今更不用兵,与卿等共图太平。』盖指此事。
丙寅,诏种谔问高世亮于何处求得高永能遗骸,更遣人求访徐禧、李舜举、李稷、张禹勤遗骸,候见,即依沈括已行晓谕给赏钱、迁资酬奖。初,永乐城陷,高永能之孙昌裔与左右欲掖永能由间道走米脂,永能曰:『吾束发从事西陲,大小数十战,未尝败。今年七十,又荷国恩宠,恨无以报。今虽幸免,奈士卒死者何?汝曹勉之,是乃吾死所也!』因易弊衣奋战,而寇不知其为永能也。后永能子世亮及昌裔驰数十骑入城,得永能尸以归。
六年四月辛亥,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、文州刺史种谔卒。自熙宁初,谔首兴边事,后再讨西夏,皆谔始谋,卒致永乐之败。议者谓谔不死边事不已。
七年三月庚戌,手诏刘昌祚:『本路士气,自永乐不守以来,折索摧丧,非往日之比。近闻诸将互出,颇获首级,军气小振,则豪勇异常之人宜有旌别,将以气作之,使鼓率士心,乐于攻战。今赐卿紧线战袍、红线勒巾、金线乌梢弓、虎纹帐、軒银缠杆枪、朱漆团排金镀银装手刀各五十,宜择众与之人,量所宜赐之。』
元祐五年二月己亥,见陷没夏国人一百四十九人[3]。以晋州进士邢逢原为本州文学,赐袍笏。先是,永乐城失守,逢原等为夏人所掠。既遣使诣阙请罪,至是,具籍以归。
经制安化蛮事
元丰五年六月壬申,广南西路转运使马默言安化州蛮作过,乞指挥所属官司处置。
上曰:『默意欲用兵耳。其为人粗疏,付之未必办事。且所言本路兵丁足用,若用之,便言不足。正如匠人造屋,小计之既兴工,乃见材实侵多。用兵大事,极须谨重。向者郭逵安南与昨来西师(王中正、高遵五路伐灵州事,见《西边》)兵夫死伤,皆不下二十万。有司失入一死罪,其责不轻,今无罪置十数万人于死地,朝廷不得不任其咎。如泸州乞弟,其初但为索箩个、牟囤骨价复私怨耳。王宣过分,往救之,为乞弟所杀,事遂张大。比及事平,公私萧然。劳费天下大事,盖尝起于至小。』章惇曰:『天下事皆积小至大。唐虞君臣相戒,亦曰:「一日二日万几。」』上曰:『知几至难,惟圣贤为能,图于未形,所以无智名勇功。其次于其几兆而图之,则易为力。其下事至于著见而谋之,故用力多而见功寡,或遂至于倾陨。』惇又曰:『善师者不阵,盖图之未兆耳。』上曰:『事之将兆,天常见象,但人不能知。彗孛示人事甚直,犹如语言,顾今无深晓天道之人耳。古人能知之,则能消伏。先帝末年,孛见甚大,有声,光芒扫坟墓。又熙宁八年十月,彗见轸。轸,长沙星。朕以安南为忧。王安石以为不足虞,不阅月,安南叛。前年彗出郎位,没于张。去岁兴西师,乃去郎位。是事由朝廷,本非四裔起事之象。』章惇又曰:『太微垣正象朝廷。』王安礼曰:『天示变,则当静以应之,此古人之所以消伏者。』王珪曰:『天象既如此,必至于用兵,此亦数也。』上曰:『惟先格王,正厥事。能正厥事,虽必至于用兵,可以无悔矣。事将萌而天象先见,盖人事在下,气积于上[4],积众人之气而先见,犹人之五藏有疾病,而气色见于面。』又曰:『天下事莫重于兵,社稷安危所系。措兵既定,则其他皆粉泽而已。』章惇曰:『古人以戎、祀为大事,盖事神、治人,莫重于此。』上曰:『戎与兵异。甲胄起戎。盖兵至于用,则谓之戎。祭祀测鬼神之情状为难,古人所以常合而言。』上曰:『太祖平诸国,遣将如亲行,不劳而定,子孙蒙福,在所加重也。』王安礼曰:『太祖以不杀得天下,累圣皆不妄杀一人,所以后世安荣。』上曰:『三代得天下虽以杀,盖有出于不得已而杀者,然未若得已而不杀。古所谓以生道杀民,虽死不怨杀者,此不得已而杀。』又曰:『前世为乱者,皆无赖不逞之人。艺祖平定天下,悉招聚四方无赖不逞之人以为兵,连营以居之,什伍相制。节以军法,厚禄其长,使自爱重。付以生杀,寓威于阶级之间,使不得动。无赖不逞之人既聚而为兵,有以制之,无敢力非,因取其力,以卫养良民,使各安田里,所以太平之业定,一无叛民,自古未有及者。艺祖养兵止二十二万,京师十万,余诸道十万余,使京师之兵足以制诸道,则无外乱;合诸道之兵足以当京师,则无内变。内外相制,无偏重之患,天下承平百余年,盖因于此。』王珪曰:『《国朝会要》言:国朝兵制虽详,然莫能推明其意。』张璪曰:『非陛下神圣[5],孰能知之?』
六年正月丙申,经制宜州溪洞、知沅州谢麟言:『招降元谋贼首罗世念,并逐洞头领种族四千八百八,纳衣甲器械二万,并生界思广洞酋长具到人烟户千四百二十七、口六千二百六十三,纳土归顺。其桀黠酋首,已付有司听旨。』诏谢麟领果州刺史,和斌领荣州团练使,知安化州及惠、广等五十二洞首领罗世念为内殿承制,蒙承想、蒙全圣、蒙光赵并为西头供奉官,蒙全叫、蒙全仵、蒙怀忽、蒙光速、潘曹并为侍禁,潘全剑为奉职,并给俸与春冬衣。初,安化上、中、下三州及北遐镇月赴宜州公参,及入中卖板木,宜州岁四管设。前知宜州钱师孟、通州曹觏擅裁损例,册酒食不如旧,买板木不及价偿,答贡物估价亏其实,迁补文字至五年不给,故自五年三月侵略省地。五月,费万钱战死;六月,知宜州王奇战死。事闻,诏以麟、斌经制溪洞事,以觏、师孟属吏焉[8]。先是,和斌为广西钤辖。经略司委斌率步骑三千讨罗世念,当盛暑,昼夜趣兵趋怀远寨,曰:『此要害之地,得之则生矣!』或曰:『奈何背龙江邪?』斌笑曰:『此所以生也,因示弱以骄之。』将士悉听其暇逸自如。既兼旬,乃大阅。蛮人觇知兵少,果大至。斌亲至营,出俸钱市酒肉,以劳诸军,曰:『吾虽老,思效死以报国。翊日见敌进退,唯吾所视。不如令者诛!』夜,选将迎敌,密戒以望敌则走。众闻报皆恐,斌高卧不动。凌晨,报益急,斌从容会食。度诱之至平坂,列八阵以待之,张疑兵左右山上,戒军前贾贩者瞰江壁立。贼登佛子岭,见兵众,大惊。斌分骑兵出其傍,身不乘马,被甲步出,策先锋阵,将士皆力战,蛮大败。或欲益兵进讨,开置城邑,会朝廷以斌同经制蛮事,斌从容讲画,进屯要害,以图抚纳。世念遂率其酋党内附云。
六月乙卯,丹州刺史莫世忍为检校户部尚书,给铜牌、旗号。其子侄九人,并赐官勋,以经制宜州谢麟言:大军讨安化蛮獠,世忍献木弓百、弦二百、药箭五千,自言世为外臣,修贡不懈。故有是命。
抚遇蕃户董毡
嘉祐七年八月癸未[7]。邈州首领唃厮啰既年老,国事皆委其子董毡。知秦州张方平尝诱董毡入贡,许奏为防御使,董毡寻遣使入贡。知杂御史吴中复劾奏方平擅以官爵许戎狄[7],启其贪心,方平议遂不行。先是,契丹以女妻董毡,与之共图夏国。夏主谅祚与战,屡为所败。及是,谅祚举兵击董毡,屯于古渭州,其熟户酋长皆惧,以为谅祚且求并吞诸族,亟诣方平求救。方平惧,饰楼橹以为守御之具,尽籍诸县马,悉发下蕃兵。仍驿奏,乞发京畿禁军十指挥赴本路,关西震恐。枢密使张昪言于上曰:『臣昔在秦州,边人言敌欲入寇者甚众[9],后皆无事实。今事未可知,而发京畿兵以赴之,惊动远近,非计也。请少须之。』数日,方平复奏:谅祚以引兵西之,击董毡矣。谅祚寻复为董毡所败,筑堡于古渭州之侧而还。谏官司马光因劾奏方平怯懦轻举,请加窜谪。奏三上,甲申,徒知秦州张方平知应天府。
八年四月壬申,英宗即位。
治平元年六月辛亥,诏增邈州首领滔厮哕年赐大彩百匹、角茶二百斤、散茶三百斤,又增其妻、子、孙及亲信穹庐官封,月给茶、彩等。
七月丙子,以邈州首领唃厮啰子、诚州团练使董毡为顺州防御使。
治平四年正月丁巳,神宗即位。
熙宁五年二月丙寅,观文殿学士、吏部侍郎吕公弼为宣徽南院使、判秦州。董毡用旧事贻公弼以书,且称敕,公弼却之曰:『若藩臣,安得妄称敕?』董毡自是不复称敕。
元丰二年六月甲寅,董毡贡奉大首领景青宜、党令支等辞。上召逼殿陛,谕曰:「归告董毡,所遣贡奉人甚恭恪,今已许汝纳谷。此后可数遣人来,任便交易。又闻部落子欲侵汝疆境祖父田土,宜善守勿失。』皆奉诏唯唯。
五年二月癸酉,诏西蕃邈州首领、西平军节度使、押蕃落等使董毡封武威郡王,赐金束带一、银器二千两、色绢紬三千,岁增赐大彩五百匹、角茶五百斤;阿令骨为肃州团练使、鬼章甘州团练使;心牟钦毡伊州刺史,各赐金束带一、银器二百两、彩绢三百;进奉使李叱腊钦廓州刺史,增岁赐茶彩有差。青宜结鬼章止称鬼章,阿令骨称阿里骨。
六年十月庚子,董毡死,阿里骨继立。阿里骨,于阗人,非唃氏后。其母掌牟瞎逋尝侍董毡,因养阿里骨为子。既而董毡得风痺病,卧帐内,委政于阿里骨,甚亲信之。阿里骨又得幸于董毡妻乔氏,内外咸服,遂谋篡夺。董毡先有子欺丁,夏人及回鹘皆以女妻焉。欺丁性轻佻,好易服微行,阿里骨阴使人贼杀欺丁。及董毡死,阿里骨与乔氏匿丧,出令如他日,悉诏诸族首领至青唐城,矫董毡之命曰:『吾一子已死,惟阿里骨母尝事我,今当以种落付阿里骨。』仍厚赂大酋鬼章温溪心等,于是诸族首领共立阿里骨为董毡嗣。阿里骨并取欺丁二妻为己妻,母事董毡妻契丹公主,其贡奉朝廷,犹如董毡在日,未遽以丧告也。
此据《哲宗实录·阿里骨传》注、汪藻《青唐录》、高永年《陇右录》增修。《青唐录》但云得幸于董毡,妻不指谁氏。《陇右录》称董毡妻乔氏,又称董毡妻契丹公主,不知乔氏与契丹公,王为阿为异?当考。明年六月乙亥诏并王巩《甲申杂见》可考。
十二月癸酉,手诏李宪:『得录奏董毡、阿里骨蕃字,观其情辞,忠智兼尽,顾中国食禄士大夫存心不过如此。绸绎再三,嘉美无已,兼尔所回,委曲颇中事情,甚得朝廷欲命之意[10]。缘今夏贼奸谋不小[11],直欲并亡一路,深入腹里,袭我之虚,切不可以平日抄掠千百骑待之也。宜大为经略,广作枝梧,勿令得志,贻患异日。昔六合首领耳罗支[12]、斯铎督输忠朝廷,协力击贼,后成奇功,杀李继迁于三十九井。当时朝廷报赏甚厚,今董毡、阿里骨既效诚如此,宜更激勉,使深入彼土,求如上功,以称朝廷抚厚之意。』董毡进奉入辞,上顾董毡首领曰:『自归属本朝后,与夏国通好乎?』对曰:『昨夏国屡来言:若归我,即官爵、恩好如所欲。臣等拒之曰:自属圣朝,荷国厚恩,义不敢负。』上曰:『尝与夏国战否?』对曰:『西人寇边,累曾率众出战,夺得其城堡及获首级甚多。』上曰:『归报董毡,令尽心守圉。』各赐器币分物有差。首领尝与夏国战、杀敌有功者,赐枪旗、器甲。
通使高丽
熙宁三年,高丽入贡。
四年十月癸亥,知制诰王益柔以草高丽答诏非工,罢直学士院。
七年二月癸未,高丽国王徽表求医、卜、画、塑四工,以教国人。诏罗极于四色人内募愿行者,各择三两人赴阙。庚寅,诏国子监许卖九经、子、史诸书与高丽国使人。
元丰元年正月辛未,命安焘假左谏议大夫、史馆修撰为高丽国信使,林希假右正言、直昭文馆副之。先是,权知高丽国王徽比年遣使朝贡,上嘉其勤诚,待遇良厚,故遣焘等使其国。
三月辛巳,命太常博士、秘阁校理陈睦假起居舍人、直昭文馆,为高丽国信副使,代林希,希谪监杭州楼店务。以上批『闻希虽迫惧朝命,不敢终辞,然形貌忧郁不少舒。且高丽望中国使人久矣,苟一见希颜状如此,甚非所以使彼、识达朝廷眷顾遣使通好之意。今虽已启行,理终未便,宜遣人代之』故也。丁亥,诏使高丽涉海新舟并赐号,其一曰凌虚致远安济神舟,其次曰灵飞顺济神舟。
十一月己丑,直学士院钱藻撰进遣押医官赐高丽国王王徽诏。上批:『宜令许将、孙洙更各撰一本以进。』寻命洙为翰林学士。御史何正臣言:『安焘、陈睦使高丽日,以所得市马易银,及于高丽界使人索驿料算直,害义辱命,启侮外夷。望案治其罪,追所与恩命。仍诏高丽,谕以使者失职之状,以慰远人。』诏札与焘、睦令知。
二年五月辛卯,赐明州及定海县高丽贡使馆名曰乐宾,亭名曰航济。
十一月甲午,明州言高丽贡使乞市坐船。诏以灵飞顺济神舟借之。又言:明州象山县尉张中尝以诗遗高丽贡使。诏中冲替。
三年二月丙申[13],诏大行太皇太后灵驾发引日,听高丽使陪位。并馆伴所言:『高丽使柳洪等乞遇奉慰入寺观烧香,比群臣服黑带。』从之,仍以带赐之。戊申,高丽使柳洪以国王之命,贡日本国所造车,赐诏答之。洪以礼『诸侯不贡车』,不敢与贡物同进,而馆伴使以闻。诏许之,乃进。
四年十二月己巳,高丽进奉使崔恩齐等百三十五人见,赐物有差。癸酉,高丽国王与二府、亲王书。诏:『亲王、二府土物,令受而不答,止以书谢。应臣僚答高丽国王书,差著作郎林希具草进呈,送御书院以精纸写。付使人回。』
五年正月丙午[14],诏:『在先朝时,金人常至登州卖马。后闻金人马行道径已属高丽,隔绝,岁久不至。今朝廷与高丽遣使往来,可降诏国王谕旨,金人如愿以马与中国为市,宜许假道。』后金人卒不至。
二月丁卯,史馆修撰曾巩言:『窃考旧史,高句骊自朱蒙得纥升骨城居焉,号曰高句骊,因以高为氏。历汉至唐,高宗时,其王高藏失国内徙。圣历中,藏子德武为安东都督,其后稍自为国。元和之末,尝献乐工,自此不复见于中国。五代同光、天成之际,高丽王高氏复来贡,而失其名。长兴三年,乃称权知国事王建遣使奉贡,因以建为王。建子武,武子昭,昭子伯,弟治,治弟诵,诵弟询相继立。盖自朱蒙至藏,可考者一姓九百年,传二十一君而失国。其后复自为国,而名及世次兴废之本末,与夫王建之所治。皆不可考。王氏自建至伯四王皆传子;自治至询三王皆传弟。询自天圣八年来贡,至熙宁三年今王徽来贡,其不见于中国者,盖四十有四年。今陛下神圣文武,声教之盛,东渐海外,徽所遣使,方集阙下。盖高句骊文字之国,其使者宜知其国之君长兴坏本末,名及世次。欲乞诏谕典客之臣,问自德武之东也,其后何以能复其国?何以复失之?尝传几君?其名及世次可数否?王建之所以兴者何县?其兴也,自建始与?抑建之先已有兴者与?自天圣至熙宁四年四十三年之间,而徽复见于中国,其继询而立者欤?岂其中间复自有继询者欤?徽于询为何属?如其言可论次,足以补旧史之阙,明陛下德及万里,殊方绝域,前世有不能致者,慕义来庭,故能究知四裔之事,非声教之所被者,远不能及此。』诏下,毕仲衍以所与使人崔思齐、李子成语来上。其所知不详。于巩论著也,所可纪者,新罗、百济内乱,王建遂合三韩易高氏姓。诵于治为远宗;王徽,询之子也。又云:高氏圣历、元和间事皆有记录,三韩自有史。元和中献乐两部,盖唐乐卿乐也。上曰:『他邦归附中国者固亦不少,如高丽,其俗尚文,其国王颇识礼义,虽远在海外,尊事中朝,未尝少懈。朝廷赐予礼遇,皆在诸国之右。近日进伶人十数辈。』且云:『夷乐无足取者[15],止欲润色国史尔。』安焘等出使,其国中馆伴乃与上节人从庭下相揖,盖以其国主与焘均礼故也。
六年九月庚戌,诏:『高丽国王王徽,率令明州就本州或定海县择广大僧寺,以僧三十七人作道场,一月罢散。』又作水陆一会。徽立凡三十余年,其境东南临海,西北接契丹金国黑水。自王建并新罗、百济之地,至此盖百七十余年。王居蜀莫,郡曰开州,号开城府[16],新罗曰东州,号乐浪府,为东京。王居东,北二十日行百济曰金州,号金马郡。南十二日行扶余旧地,曰公州,号扶余郡;又南二十日行平壤,曰镐州,为西京。鸭绿江为西北徼[17]。东所临海水绝青,下视十丈。大凡海至高丽界则清。入登州[18],经千里长沙即浊,地寒多山。国王出平地,尝乘车驾牛,或以马涉山险乃骑。官有中书省、中枢院平章事、参知政事、中枢使、翰林学士、知制诰,大抵仿中朝。国子监四门学,学者至六千余人。三岁一贡举,进士诗、赋、论,明经试一大经、一小经,进士夜试,给烛三,为蜡八两,烛尽不就即退。榜放五十人,书有《东观汉记》。百官以米为俸,或给田,授罢随官增减,致仕乃已。贸易亦用米而不用钱。不禁民酿酒。兵出于民,番卫王府。国人好佛法。开城府有寺七十余区,兴王寺僧千五百人,官给田三百结。俗以田四方、方四百步为一结。田结收二百苫,苫为斗十五,正与中国一石等。天圣以来,使由登州入;熙宁以后,皆道明州,言登州路皆沙碛,不可行。其自明州还,遇便风,四日兼夜抵黑山,已望见其国境。以黑山入岛屿安行,便风七日至京口,陆行两驿至开州。
十二月壬申,上批:『祭奠高丽国使杨景略等奏辟李之仪书状官。闻之仪虽谙达吏方,随器可使,然文章之称,不著士论。缘高丽倍喜文,中夏词格,乃彼所视效。宜得问学博洽、用字整秀者,乃称兹选。可召赴中书拟月书状进呈。吊慰蕃辟官准此。』
七年正月壬戌,诏:『高丽王子僧统从其徒三十人来游学,非入贡也。其令礼部别定傧劳之仪。』
校勘记
[1]贼兵 原本『贼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一九补。
[2]贼三十万 原本『贼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二九补。
[3]四十九 原本脱『十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四三八补。
[4]于上 原本脱『上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三二七补。
[5]陛下 原本脱『下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三二七补。
[6]觏 原本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三二补。
[7]七年 原本作『六年』,误。又『癸未』,原本无此二字,据《长编》卷一九七改补。
[8]官爵 原本作『方爵』。又『戎狄』二字,原本均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一九七改补。
[9]言敌 原本『敌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一九七补。
[10]欲命 原本『欲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四一补。
[11]夏贼 原本『贼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四一补。
[12]首领 原本无『领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三四一补。
[13]丙申 原本无此二字,据《长编》卷三○二补。
[14]丙午 原本无此二字,据《长编》卷三二二补。
[15]夷乐 原本『夷』字作墨丁,据《长编》卷三二三补。
[16]开城府 原本作『问城府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二三改。
[17]西北徼 原本脱『西』字,据《长编》卷三三九补。
[18]入登州 原本作『水登州』,据《长编》卷三三九改。